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传说这日是“灶王爷上天”之日。各家买糖瓜、祭灶神，捎带着开始置办年货，春节拉开了序幕，家家户户便开始了“忙年”。也就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年”的仪式感被彻底点燃，各种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买年货、扫屋子、剪窗花、贴年画、置酒水、做蒸糕……这些准备工作，往往要持续到除夕才算作罢，然后从年三十“吃”到正月十五。一家人从“忙年”中获得的这种愉悦和满足，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替代的。我的邻居秀芳姐，则是把这“忙年”忙得那叫一个极致。

说起秀芳姐，邻里邻居们无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她不仅家庭美满、邻里和睦、乐于助人，更是远近闻名、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吃美食的贤惠媳妇。

腊月二十四这天一大早，秀芳姐就起身把家里家外、房前屋后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秀芳姐说，“‘掸尘’就是扫房子，在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打扫房子，能除去一年的晦气和病气。”听老人们讲，民间的确有这个说法，而且在这一天打扫屋子，那是有讲究的。扫地不能从大门开始扫，要从右往左扫，意味着把霉运扫除掉，好运就会来了。这一天也不能用扫帚乱扫，要用簸箕把屋子里的尘土、蜘蛛网、灰尘等全部清扫干净。“掸尘”后还要把门窗擦拭干净。同时，家里的角角落落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

腊月二十六天刚蒙蒙亮，秀芳姐就来到灶屋，从橱柜里取出只有过年才派得上用场的双耳朵深铁锅和大肚子陶瓷煲，准备卤肉、炸糕、蒸馒头。用她的话说：“忙活一年了，总得做点啥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秀芳姐先是给双耳朵深铁锅里添上几瓢水，打开燃气灶烧水，然后将黄米面粉倒入盆中，加水，搓匀。待水开了，将搓好的面粉在刷好油的笼屉上均匀地撒上一层，盖上锅盖蒸3-5分钟，再撒上一层面粉，再盖锅盖蒸。这样反复几次，就蒸好了。此时，妯娌桃子姐和前楼的腊梅姐也都按昨晚约好的时间，过来帮忙了。三姐妹分工合作，非常默契。秀芳姐给手上、案板上抹了油（防止熟糕面黏性大发生粘连），将蒸熟的糕面倒在案板上揉匀，然后分剂、下剂、搓均匀。桃子姐则是给搓均匀的剂子里塞进提前烀好的红糖豆沙馅，包成圆圆饱饱的饺子模样，整齐地摆在篦子上。腊梅姐此刻已经将铁锅里的水倒掉擦干，添满了菜籽油，待油温上来后，开始炸糕。姊妹仨，一边忙活着，一边聊着家常，嘴里吃着刚出锅的脆油糕，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炸糕的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两个来小时，待一个个表面金黄的油糕堆满了两个搪瓷盆，炸糕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稍微休息了片刻，三人又开始投入下一项“工作”——卤肉。腊梅姐手脚麻利，她负责清洗。昨天秀芳姐采购回来的一大堆的猪蹄、猪肘、猪大肠，不一会儿工夫，就被洗干净并焯了水。秀芳姐也已备好了调味料，按顺序将调味料一一扔进大肚子陶瓷煲，嘴里还念叨着：“八角5颗、桂皮2小片、香叶5片、小茴香和酱油适量。”桃子姐这会已经将昨晚发酵好的面，放在案板上揉成了一个个光滑的小面团，准备入锅开始蒸馒头了。燃气灶的两个灶头，一边是陶瓷煲里飘出的肉香，一边是深铁锅上篦子里散发出来的麦面馒头的香甜味道。该起锅了，姊妹仨异口同声，开心地说：“蒸起馒头过大年，蒸蒸日上！”

待年货备齐，卤好的肉、炸好的年糕、蒸熟的馒头，也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收进冰柜里，接下来就是剪窗花了。秀芳、桃子、腊梅这三个要好的姐妹，每人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围聚在茶几旁，一边剪窗花，一边拉家常。隔壁张嫂的面食怎么做得好，楼下的王姐姐广场舞跳得如何妖娆；对面李大妈家二闺女又添了大胖小子，三楼赵家的男人真会疼媳妇又给买了个金镯子……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一时间，小小的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不一会儿，几幅窗花就剪好了。当一张张用红纸剪出的栩栩如生、富有韵味的漂亮窗花呈现在眼前时，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等着腊月二十八这天“贴花花”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贴年画、贴春联、贴窗花。虽说如今很少有人贴年画了，但甭管贴啥，都是图个喜庆欢乐，图个吉祥如意！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秀芳姐家的餐桌上早早备上了“好意头”，年年有“鱼”、大“鸡”大利、“牛”气冲天、“肠”长久久、年年“糕”升、合家欢乐、鸿运当头……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围坐桌旁，推杯换盏间，享受着满桌的佳肴盛宴，也享受着难得的欢愉气氛。

“年夜饭”亦是“团圆饭”，预示着新一年的开始，来不得半分马虎。每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言语谨慎，生怕不经意间说出什么不中听或者不吉利的话，招致责骂。这一年一度的“年夜饭”，不仅仅是一顿简单的晚餐，更多的是一种全家人共同参与其中的仪式感。在物质生活极其丰富的今天，我们更应当保留在家中吃“年夜饭”的好习惯、好氛围，以免“忙年”的味道越来越淡，亲情的距离越来越远。岂知，在这个“忙”字背后，又有多少人对“年”越来越多的期待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