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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5-08-25     作者:李小康     来源:合阳公司     【字体: 】     浏览次数:

我那把塑料步枪早不知丢在老家哪个角落了。枪身是褪了色的军绿色,扳机一扣会发出“咔嗒”声,枪管上还粘着一块没撕干净的透明胶带——那是小时候和邻居家小子“打仗”时摔裂的。

七岁那年夏天,我总举着它在院子里冲锋。爷爷坐在竹椅上摇蒲扇,看我把晾衣绳当“战壕”,嘴里“突突突”地喊。“小祖宗,别摔着!”他喊着,却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你看,这是你太爷爷,当年扛的可是真家伙。”照片里的人穿粗布军装,背着比人还高的步枪,背景是灰蒙蒙的山。“他守过山头,说枪是用来护家的。”我似懂非懂,只觉得太爷爷的枪比我的威风,枪管亮得能照见人。

大学报到那天,迷彩服发下来,布料硬得像纸板。站在操场暴晒时,我总想起那把塑料枪——原来真的军装穿在身上是硌人的,踢正步踢到脚踝肿起来,才明白“正步走”不是电视里的好看,是每一步都得绷着劲。

教官是个黑瘦的老兵,手臂上有块浅褐色的疤。“这是在高原冻的。”他擦着我们递过去的枪,“那边风大,站岗时睫毛都能结冰,但枪得攥得紧紧的,不能让雪埋了。”夜里拉紧急集合,我们摸黑穿衣服,有人摔了跤,有人喊着找鞋,教官却站在月光里,声音平静:“真到了要守的时候,可没工夫让你慢慢穿。”那时候我忽然懂了,太爷爷照片里的“威风”,背后是冻裂的手和站麻的腿。

工作第三年,去周边红色教育基地参观。走到山东舰模型前,同事小王指着甲板上的战机模型:“你看这细节,跟真的一样!”我却盯着模型旁的照片,一群戴安全帽的工人蹲在舰体旁吃饭,背景是刚焊好的钢板,闪着蓝莹莹的光。讲解员说,这艘舰下水那天,好多老兵坐着轮椅来,摸着舰身掉眼泪。

那天晚上刷手机,刷到歼-20编队训练的视频,发动机轰鸣像闷雷滚过屏幕。我忽然想起大学军训结束那天,教官给我们敬了个礼,说:“你们以后坐办公室、跑业务,觉得日子安稳,别忘了背后有穿军装的人在跑、在飞、在守。”

现在,我办公室的窗台上摆着面小国旗,是去年国防教育日发的。有时候加班到深夜,抬头看见它,会想起那把掉漆的塑料枪,想起晒脱皮的迷彩服,想起视频里战机划过云层的尾迹。原来,“硬核”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武器,是一代代军人把“护家”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而我们的成长,不过是慢慢看清,那些握枪的手、站岗的身影、劈波斩浪的舰,从来都不是遥远的符号。它们就在我们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是晚归时路灯的光,是周末菜市场的喧嚷,是窗台上那抹永远鲜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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