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见惯了油菜花。“青麦无垠,菜花黄染,一片生机盎然。”田埂、山坡、溪边、宁静村庄……大江南北,都有油菜花的身影。“春分时节,菜花乍黄;无垠沃野,灿灿金光”。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汇聚成了一片波澜壮阔的金色海洋。油菜花就是春天里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古代油菜称芸薹(tái),最早种植于青海、甘肃、新疆、内蒙古一带,所谓“芸薹谓之胡菜”,后广为种植。李时珍说:“此菜易起薹,须采其薹良。则分枝必多,故名芸薹,而淮人谓之薹芥。” “薹”即蔬菜的花茎,嫩茎可作为蔬菜食用,如蒜薹、韭薹、油菜薹等。所谓“蒜苔”是因字形简化和书写方便而产生的误传。
人们说,江西婺源的油菜花,梯田簇拥,与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群交相辉映,秀气而瑰丽;又说,陕西汉中的油菜花,与镶嵌其间的麦苗及青山绿水相互掩映,浮光跃金。贵州兴义万峰林的油菜花开得早,与层层叠叠的峰林相映成趣,云南腾冲界头镇的油菜花则是在不规则的田野纹路里,镌刻出大地的花纹;曲靖罗平的油菜花,日出日落时分,金色花海与暖光相互交织。安徽皖南明艳的油菜花田,有着氤氲的花香和淳朴的民风,与烟雨迷蒙中白墙黛瓦的水乳交融。青海湖的油菜花,那是花与湖同框,人与景同屏。这些美景,仅凭想象,就令人心旷神怡。我始终没有机会去看一看。每年,我只能就近看一看油菜花。在乡间小路上漫步,有时会惊喜地发现一两株油菜花,自由自在,开得正艳。
油菜花适应性很强,可以在多种土壤条件下生长,它们喜欢湿润的环境,但也能耐受一定的干旱。几天前,我在一处坡顶上寻见了一簇油菜花。黄土高原干涸的土地,也奈何不了油菜花的盛开,花香四溢,置身其中,彩蝶与蜜蜂飞舞花间,缤纷而浓郁。油菜花地旁边有一处坟茔,时有风声划过,枯枝与杂草和金黄色的油菜花交织成生命的轮回。不由得又让人感慨,“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黄花如散金”,油菜花既懂得土地的语言,又是编织的巧手。它不需要沃土的偏爱,无论贫瘠的山梁,还是零散的土地,又抑或是野草丛中,它都能织出金黄的锦缎。云南罗平的花海如流动的熔金,青海湖畔的油菜在海拔三千米处绽放倔强,呼伦贝尔的草原被染成明黄的织锦,在黄土高原上,依旧能绽放光芒……油菜花花开金黄,充满阳光,“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从不吝啬它的馈赠。它把阳光酿成蜜,把希望碾成籽,化作餐桌上的菜油,滋润着人生,在岁月里绵延不绝。
每年,我都要给油菜花拍摄几张照片,画上一幅画像。“油菜花开满地金,鹁鸠声里报春深。”“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新绿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暮色四合,油菜花又化成金河;归鸟掠影,掀起袅袅炊烟。夕阳沉入花海,我听见油菜花在呢喃:这是金黄的诗行,正行吟在四月的春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