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小情人”

作者：贾玉玲

诵读人：曹静

人常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这甜蜜的称呼总是勾起我对父亲无限的回忆。

父亲离开我已经有37个年头了，他给我留下的碎片记忆，片片都是痛彻心扉。

14岁那年，我正在上初中一年级，亲爱的老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世界，离开了他相濡以沫的妻子，离开了他还未成家立业的两个孩子，还有未成年的小女儿，这是多么地令人心痛啊！

仔细想一想，思一思，记忆中父亲的样子，还是很清晰的。父亲长得高大帅气，腰核挺拔，一张圆脸慈祥温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他说话铿锵有力，走路矫捷稳健。他晚年喜得小女，是多么甜蜜和幸福的事啊!但却无力抚养成人。在他临终的那个晚上，当我撕心裂肺地从学校回来爬到他的身边，他双眼恍惚无力地看了看我之后，恋恋不舍地合上，我眼睁睁看着可恶的病魔夺走了父亲！那年，他刚过完72岁生日！

当时年少，父亲的离去，没有给我留下太多阴影，我还停留在他生前的岁月中，依然保持着孩童的天真烂漫。

兄弟姐妹中我最小，从父母到姐姐哥哥，所有人都宠着我。小时候，我度过了一段快乐而又无忧无虑的岁月，有父母庇护，我很任性，无惧一切。

在我与父亲十多年的缘分中，有一件事，令我终生难忘，至今不能释怀，每每想起心中充满负罪感。

记得那年我上小学五年级，由于我们村人口少，学生三三两两，上到五年级就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所以政府权衡利弊，把周围较小村的五年级学生都集中到较大的村，我们村学生安排到离家八、九里路的邻村。这样一来，我便成寄宿生了，吃饭要从家背馍或者家里人送饭。但我从来不让家人送，除非哥哥来。记得有天，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喊我，“你爷爷给你送馍来了。”我惊讶地走出教室，三四十米外，父亲推着辆自行车，穿戴还算整齐，正朝着我们教室的方向望着，看见我叫了声“玲儿”，还向我招手示意。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底，赶快跑过去，不高兴地说，“谁让你给我送馍来!我不要!你快回去吧!我的馍还没吃完，不要!"边说边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看。父亲说“今天家里活干完了，没事爸来看看你，害怕你拿的干粮不够吃。”而我根本不听他说，坚决不要!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赶快走!父亲一头雾水，没办法，只好又把大大一袋馍绑好，无奈而又不解地回去了。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时，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

几十年过去了，我那敦厚老实的父亲直到生命临终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只是嫌他岁数大了，和同学年轻帅气的家长无法相提并论，害怕被同学笑话，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要他送馍的原因。

现在想想，我该是多么地不懂事啊!虚荣可笑!父亲回去的路上该有多难过啊!他是否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自己饿了一天肚子。

这一生，由于自己的年少无知，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和内疚，和父亲之间发生的这件事却最让我心痛，自责。时隔多年，每每想起，都感到无比惭愧。父亲，女儿有幸做了您的“小情人”，却偏偏做了最无情的“小情人”。如今，我已无力弥补儿时曾犯下的错，唯有忏悔，唯有自省，唯有教育好我的孩儿，切莫辜负真爱，否则，会心痛终生。

愿来生，继续做您的“小情人”，好好孝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