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梦

作者:张学立

诵读/配乐 孙鑫

长河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娘一声声的呼唤，是弟妹的欢笑，是爹坐在炕上手里升腾起丝丝白烟的大旱烟枪杆，是空气中弥漫的油泼辣子味······

突然一声粗厉的声音响起，让本打算就着辣子吃馍馍的长河被迫清醒过来，恍惚之间发现是班长在叫自己起来放哨。

是啊，自己早已离家三年，为的就是参军，上前线打小鬼子。他人糙，没知识，没文化，说不来他们口里说的什么“舍小家为大家”的漂亮话，他只知道如果他不上，没有人去打这些小鬼子，那么他的村子，他的爹娘，他的弟妹，他家的屋子、鸡鸭、牛羊，就要让这些挨千刀的全抢了去。

而这无意间的睡着，说实话，确实是在所难免。

前几日，派出去的侦察兵传来了消息，说是按照鬼子的计划，这几日他们的主力将在此安营扎寨，上面的领导判断，要是能在此拦截偷袭，必定能给予重创。而他们连队便被派到了这一重要任务中，长河所在的班更是被任命为先锋敢死队，主要负责打前阵冲锋。

要说这鬼子选的地方也确实是贼精，两座山之间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相连，山下是水流湍急的河流，要是掉下去那是必死无疑。本就易守难攻，鬼子又在前一天把桥上的木板尽数拆除，也就是说先锋敢死队的任务便是铺桥开路，这任务听着就死多生少，当班长把这一任务告诉大家时也明确说过害怕是可以退出的，不会有任何惩罚。

“怕？我只想把这些小鬼子尽数赶出家园，我怎么会怕？”

长河记得这是当时自己的回答，但······他真的不怕吗？

不，他是害怕的，没人不畏惧死亡，但他更害怕无法守护自己的国，自己的家。

长河从回忆中醒来，认真听着班长做着最后的部署，随后只见他爽朗一笑，将手中黑瓷碗的酒尽数倾洒在地上。

“兄弟们，桥对面见！”

“桥对面见！”

子弹如雨点般从长河的身侧划过，已经险之又险地将木板铺到吊桥中段，在这之前他看到了班长的决绝与嘱托，看到了昨日还一起吹牛的战友掉入急流，看到了一起参军的同乡倒在身后。可他没有时间去悲痛，再多铺一块，再多铺一块，只要多铺一块这个计划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噗-”是子弹射入血肉的声音。

先是腿部的行动受限，随后是腹部，是胳膊，最后的位置落在了心脏。

长河不受控制地向桥下坠落，恍惚间看到最后一块木板铺好，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这次他坠入了归家的永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