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的清香总在端午前漫进街巷。清晨推开窗，就能看见邻居奶奶蹲在门槛上择艾草，青碧的叶片上还凝着露水，她指尖沾着草汁，将几束艾草别在门框缝隙里，说这样"虫蚁不侵，家门安宁"。记忆里的端午，就裹在这抹清苦的草香里，从童年一直绵延到现在。

灶台早已氤氲起热气。母亲把泡了整夜的糯米捞出来，米粒在竹筛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包粽时总爱哼老调子，箬叶在掌心卷成圆锥，填一把糯米，夹颗红枣或放勺豆沙，再用棉线细细缠紧。我总学不会那灵巧的手势，包出的粽子歪歪扭扭，母亲却笑着说"自家吃的，裹紧就行"。当第一锅粽子在沸水里浮沉时，整个屋子都飘满了箬叶与米香的混合气息，那是比任何香水都更温暖的味道。

傍晚回家时，小伙伴在手腕上给我绑了串五彩绳，她说"戴着能避邪"。母亲正把煮好的粽子装进碗里，让我给邻居奶奶送去，推开奶奶家的门，她正望着墙上的旧照片发呆，见我来了，忙笑着接过粽子，往我手里塞了个红通通的咸鸭蛋。夕阳透过窗棂，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如今在城市里过端午，很少再见到艾草插门的景象，超市里的速冻粽子也少了那份手工的温度。但每当闻到粽香，记忆就会顺着那缕香气往回走，看见奶奶门前的艾草在风中摇曳，听见母亲包粽时的哼唱，原来端午的意义，从来不止于吃一口粽子、插一束艾草，而是在这些传统的仪式里，藏着我们对故人的怀念，对生活的热爱，以及血脉里割不断的温情与牵挂。就像那粽叶包裹的糯米，层层叠叠中，全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滋味。